岁月素白

坑多慎跳(跨剧拉郎佛系写手)

《渡情》陆拾肆章· 恍然间原来是你

临安街头,细雨朦胧,来往行人稀疏。


厉尘澜在街头匆匆行走,一路经过铜镜店、糖饼铺子、绫罗居、臻宝轩这些店铺,熟悉又陌生的感觉袭上心头。


他满头大汗,喘息连连,焦急地举目四望,可惜又不知道自己在寻找什么。


突然,一名白衣女子的背影在人群中忽隐忽现。厉尘澜面上一喜,不顾一切跑上前去拉住对方衣袖。对方缓缓回眸,却是位面容陌生的女子,厉尘澜失落至极。


闪电划过天空,粗大的雨点瞬间落下来,他快步跑进亭中。


早已在此躲雨的白素贞此刻神思恍惚地望着雨幕,曾经在这里和墨青重逢的场景仍然历历在目。


白素贞嘴角勾起一抹苦笑,物是而人非,心痛却不敢言悔。


“你是……”厉尘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。


白素贞心神巨震,她愕然转身,见厉尘澜满头不知是雨是汗,喘息未定的立于身后。


“尘澜……”


厉尘澜脑中突然剧痛,眉头紧蹙,“你……你认识我?”


白素贞有些悲戚地点头,“你……还记得我吗?”


厉尘澜忍不住以手抚额,神情痛苦,“我应该记得的……但是我……”


白素贞见他言语间努力忍受痛苦,心中着实不忍,转过身要走。


“前尘往事不可追,何苦多费思虑。”


厉尘澜痛苦摇头,“不、你别走……别走!”


“我、我怎么什么也想不起来……”厉尘澜努力回想,突然痛苦地抱住了头。


看着厉尘澜熟悉却又陌生的眼神,她心中剧痛,眼泪扑簌簌落下。


厉尘澜痛得身体一震,眼神痛苦地喃喃:“对不起,我自醒来后便丧失了一段记忆,无论我如何去想都忆不起来。”


白素贞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厉尘澜,她眼含痛泪,“想不起来就别想了。”


厉尘澜以手扶额,强打精神道,“我听阿容说,我们是夫妻?”


白素贞眼中的光迅速黯淡下去,默默点头。


见到她痴痴的样子,厉尘澜皱了皱眉,“对不起,我只要一想到关于你的事,便头痛欲裂。”


白素贞心疼地道:“那就不想也罢。”


厉尘澜目光灼灼地望着她,“姑娘,求你,把我们的过往说给我听。我们当初是如何相遇,又如何相识,是怎样定情,又如何成婚?”言毕,厉尘澜痛苦地以手捂额。


白素贞眼里闪过一刹那的光彩,又旋即熄灭。


她口气冷硬,摆出拒人以之千里之外的样子,“过去的就别问了,不必徒增烦恼。”


说完,白素贞缓步离开。


“姑娘……” 看着白素贞绝决的背影,厉尘澜只觉莫名心痛,“等雨停了再走不迟。”


白素贞停住脚步,一滴泪自脸颊滑落,她做了个深呼吸,没有回头看厉尘澜,也没有回答,慢慢地离开了湖边。


雨雾中,厉尘澜恋恋不舍地看着白素贞的背影,忽然眉头紧锁,却头痛加剧。


雨停了,风未止,不知不觉,天已黑透。


白素贞缓步走在白府的院落之中,她抬头看着天边的明月,回屋找到厉尘澜做的孔明灯,她的手微微上举,孔明灯自她掌心徐徐升起。


尘稷山定风殿里,正靠窗凝望夜空的厉尘澜,目光落在一盏飘起的孔明灯上。


厉尘澜不知为何,总觉得自己也曾在这样的夜幕下,为一个人燃灯三千,盼她平安。他心中一动,意外打翻了案几上的木匣。


木匣里一张画卷滚出,缓缓地在地上展开。


厉尘澜刚要仔细端详,手中的茶盏倒扣在了画上,画像中,女子一袭白衣,但面部的轮廓却被水晕染开,看不清楚面目。


厉尘澜忍不住伸手去触摸那幅画,朦胧中,似有一女子盈盈向他走来,耳边似乎有十分关切的女声。


尘澜……


厉尘澜头痛欲裂,他怔怔地伸手,临摹着画中人的轮廓,最终手落在了那画中人身上的白衣之上。


屋内烛火燃尽,窗外由夜转明,窗台的一盆花迎着阳光摇曳。


司马容端着一碗粥推门走了进来,抬头便看到了正伏案而眠的厉尘澜。


他走上前,刚想搀扶厉尘澜,却看到了案几上的画卷,眼神突然变得复杂起来。


朦朦胧胧间,厉尘澜的意识一路寻找着白素贞,不知不觉便又来到了西湖。


一声惊雷划过天际,天空乌云密布,淅淅沥沥地雨落了起来。


厉尘澜连忙朝着码头奔去,“船家,等一下!”


一艘乌篷船正要驶离,船家看到厉尘澜挥手,停下了手中的动作。


厉尘澜道:“雨大,可否借船一避?”


船家冲船内之人道:“下雨天是留客天,姑娘,不如咱们便在这儿候上一会儿,也好让这位公子避一避雨。”说完,船家招呼厉尘上船。


厉尘澜抖了抖身上的雨水,掀帘往船舱内走去。就在帘子掀开的瞬间,他愣住了。


船舱内,白素贞缓缓抬头,二人四眸相对。


细雨连绵不绝,乌篷船中,厉尘澜与白素贞相对而坐。


白素贞斟了一杯茶,推到厉尘澜的面前,两人都没有开口说话。


“你——”


两人同时开口,却又同时闭嘴。


白素贞终是先开口道:“你的头还疼吗?”


厉尘澜点了点头,“只要忆起往昔,便觉疼痛难忍。”


白素贞黯然盯着茶杯道:“那便不要去想,不记得的事情便是不重要的事。”


厉尘澜盯着她,急切道:“若不重要,为何我每每看见山色空濛的西湖雨景,便有怅然若失之感?我到底忘记了什么?错过了什么样的前缘?”


白素贞凄苦一笑:“今日的一场雨,舱内的一杯茶;萍水相逢,流水落花,明日便了然无痕。这便是前缘。厉门主何苦执着。”


她偏头看向窗外,船舱之外,雨过天晴。


“雨停了,我要走了。告辞。”白素贞甩开厉尘澜要阻拦的手,掀开船帘走了出去。


“姑娘!”


厉尘澜焦急地喊了一声,白素贞却再也没有回头。


梦醒,厉尘澜伏在案前,出神地望着那醒目的画卷。


司马容试探着问道:“尘澜可是想起了些什么?”


厉尘澜麻木地摇了摇头。 


司马容看着他这般失魂落魄,轻轻地叹了口气。


司马容担忧道:“尘澜,最近你的心魔可有复发?”


一旁的厉尘澜神色变了变,他试探地问:“阿容,我的记忆……和心魔有关吗?”


司马容叹道:“唉,谁也不曾想到,素贞救得你与招摇性命本是件好事,奈何你心魔缠身记忆全无。”


“素贞……”厉尘澜微微蹙眉,“原来她叫素贞。”


司马容看厉尘澜怅然若失的表情,语气也放软了几分,“尘澜,素贞是个好姑娘,也是位好妻子,你一定不能辜负她。”


厉尘澜痴痴地抚摸着画中的女子,“能跟我说说吗?她的事,我们的事。”


记忆的卷轴随着司马容的娓娓道来铺陈展开,沉甸甸的重量仿佛跨越了千年,在心中萦绕着,久久不曾散去……


脑海中,有人护着他避过那么多厮杀走过那么多绝境,有人即便血落满地也依旧没有放开他的手掌,有人说他的眼睛像星空一般漂亮,有人撑着纸伞为他遮风挡雨。



厉尘澜目光落在了画卷上,他眼前顿时浮现了一张精致的面容来。画中的人影清晰起来,渐渐变作了白素贞的眉目。


“素贞……对不起!”无数记忆涌上心间,厉尘澜终于想了起来。


司马容身形一顿,望向厉尘澜。


厉尘澜眼中全是深情,一滴泪自眼角滑落。


其实白素贞不知道,她才像是他黑暗生活中的那片星空,闪着星光,带着无尽的美好,令他沉醉且着迷。


只要知道她在,荒漠一样的生活,霎时就变得稍微有趣一点了。


真庆幸,时至今日,他和他,还可以有日后。


定风殿外,白素贞站在窗台的阴影里,远远地注视着里面的人。


豆大的烛火在他的双眸中燃烧,雕琢般的侧脸专注而认真,看起来颇有些沉静美好。


白素贞看在眼里,目光中满是爱恋和哀伤,情不自禁地向门口走去。


她痴痴地站在门外,眸中有泪,喃喃道:“尘澜……我真的好想你。”


虚掩木门吱呀一声无征兆被推开,显出厉尘澜冷肃淡漠的眉眼。


白素贞红了红眼圈,道:“你……”


厉尘澜上前,抱住白素贞的一刹那,心一痛,失而复得的悲恸之情难以自抑。


“对不起,我的记忆回来得太迟了。”


白素贞站在厉尘澜的身前,手缓缓地虚抱住他的腰,头也虚虚地靠在他的胸膛上,一滴泪自她的脸颊滑落。


“尘澜……”


白素贞怔怔地看着眼前的厉尘澜,心中又是酸涩又是感动,眼眶渐渐湿润。她随即拉下他的脸庞,踮起脚在厉尘澜的唇上落下一吻。 


厉尘澜一怔,见她脸红要退走,将她搂住,加深了这个吻。


晚风轻送,风里浮动着若有若无的花香,天幕下,星子闪亮。


天光破晓,厉尘澜正用胭脂为白素贞点唇,屋外忽然传来了司马容的敲门声。


“尘澜,起了没?”


白素贞有些羞恼地示意厉尘澜快去开门。


司马容等了许久,走了进来一看,大吃一惊。


白素贞脸上一红,嗔怪地看了一眼厉尘澜,随即上前施礼。


“西山主别来无恙。”


司马容微笑着上前,“素贞与尘澜能够再得圆满,当是我万戮门第一大喜事。”


白素贞扑哧一笑,“真要说喜事,也应该是晗光与沈楼主喜结连理,招摇重回万戮门。”


厉尘澜心中大石落地,将她揽入怀中,“这段时间让你们担心了,谢谢。”


司马容摇了摇头,“晗光的寒疾能够治愈,招摇能起死回生,都是多亏了素贞的灵丹,该是我们感谢你才对。”


白素贞笑得温柔,“西山主怎么这般见外?万戮门就是素贞的第二个家,你们都是素贞的亲人,素贞又怎么能见死不救呢?”


厉尘澜点了点头。


司马容感动,却又有些不敢相信。


“好极好极!万戮门好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,三喜临门,今夜定要不醉不归。”司马容说完这才满意地离开。


厉尘澜拉住了她的手道:“这一次,我再也不会放开了。”


白素贞听到厉尘澜的告白,忍不住捂唇偷笑。


厉尘澜将她拥入怀中,“我命途多舛,唯独关于你,方能有一丝幸运。”


白素贞又不死心地问:“可人妖殊途,你怕不怕……”


厉尘澜摇了摇头,“我愿为我的妄念葬身,纵使灰飞烟灭。”


白素贞听到这里,露出了羞涩喜悦之色,靠着他的胸膛,期许道:“我们都会平平安安的陪伴彼此,长长久久,直到老去。”


厉尘澜点头,脸颊摩擦着她的发顶,“会的。”


关好门,厉尘澜紧张地拉起白素贞的手抬高,前前后后转着圈看着。


“素贞,你可有哪里受伤?”


白素贞笑着任他检查,“无碍,可放心了?”


“如何放心?我特意去寻了一处人迹罕至的山洞,你可要去……修炼一番?”


白素贞扑哧一笑,“这修行之处,可讲究着呢,不是人迹罕至就行的,必须是集天地灵气,日月精华之所在才行。”


“何为天地灵气,日月精华之所在?”


“需有山有水,山青水秀。山中需有九十九峰二十四岩,这才能遍纳九十九龙之阳刚,汇聚一方灵地。”


“这样的地方该去哪里找?”


白素贞看他认真的样子,故意吓他道:“就是因为这样的洞府难寻,妖类的修行才难有进益。所以,才有那么多妖靠食人精血来提升修为。尘澜,你真的不怕?”


看着白素贞期待地看着自己,厉尘澜淡淡一笑,把眼一闭。


“若能有益于你,只要我有你尽管拿去。”


白素贞怔怔地看着闭眼的厉尘澜,心中又是酸涩又是感动,眼眶渐渐湿润。


日出日落,又是一天。医不医锁门打烊后,厉尘澜和白素贞携手回到家,便看到门口郑重其事站着琴芷嫣和小青。


白素贞看着堵在门口的两人,不解道:“小青,芷嫣,我们回来了。你们俩这是……” 


小青道:“姐姐,我帮你们烧了热水。你俩回去好好洗洗……”


一旁的琴芷嫣咳嗽了一声,拉了拉小青的袖子,却被小青白了一眼。


屋内,脸盆架上的陶盆上搭着一条毛巾,几片柚子叶在热水里飘荡。


白素贞道:“小青郑重其事,就为了这个?”


厉尘澜笑道:“柚子叶驱邪避秽。”


白素贞领悟地点头,认认真真绞干毛巾递与厉尘澜。


厉尘澜突然打趣:“素贞,你说朱砂糯米皆可辟邪,小青为何偏偏选了柚子叶?”


白素贞像是想到什么,忽地脸一红,娇羞不语。


厉尘澜握住白素贞的手按在水中,轻轻搓洗白素贞的手指。


皎洁的月光下,临安上空的万家灯火渐次熄灭,整个临安笼罩在一片静谧祥和中。


一团黑气却盘旋在定风殿房顶,它窥视着白素贞,又贪婪地望着与她比邻而眠的厉尘澜,伺机而动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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