岁月素白

坑多慎跳(跨剧拉郎佛系写手)

(二十六)春水微皱

皇宫内,李郅下跪向武后禀报:“启禀天后,乱民首领薛菡的尸首已经找到。想是曾被其同党救出,后因失血过多断气在路上。”


武后的桌案上依旧是那幅《蕉下图》,大劫之后,她仍是从容镇定的,片刻的伤怀与感喟从来不为人知:“他毕竟是本宫的故人,把他好生安葬了吧。”


“遵旨。”


“那些意欲在芭蕉林中刺杀天后的乱民,已被臣等擒获。如何处置,还请天后示下。”


武后道:“他们也算不上什么乱民,充其量也就是被逼得无家可归的百姓,给他们些银两,打发他们各自谋生去吧。”


“是。”


李郅退下,迎面遇上好几位朝会大臣。


众官员们觐见天后,下跪在地,一颗心提到嗓子眼。


武后缓慢开口:“太宗有训,民为水,君为舟。水能载舟亦能覆舟。诸位大人,你们这些当官的,是什么呀?”


有一官员答曰:“臣等是君与民之间的桥梁耳目,协助天子治理国家,安抚百姓。”


武后冷哼:“道理说得好,话说得也漂亮。那本宫问你们,湖州水灾以致南方十三县难民流离失所一事,你们作何解释啊。”


众官员惶恐发抖。


武后把手里的信函扔在桌上:我知道你们是怎么想的,吃了巨额的俸禄,民情就与你们无关。不仅无关,甚至欺上瞒下,贪墨巨款,对上阿谀奉承,对下欺压百姓,你们好大的胆子!”


众官员连忙磕头:“天后明鉴,臣等不敢!”


武后厉声道:“不敢?!本宫看,你们胆子大着很!满朝文武,竟只有上官仪一人体恤民情,上书减税!来吧,来看看难民的画!看看你们还有什么好说的!”


武后言毕将夜明图展开,众官员都傻了眼。


“众卿听旨。”武后威严扫视众人,“即刻紧急筹措救灾物资运往湖州救援百姓,以保障当地民生。”


户部尚书司马骏蹙眉道:“天后容禀,湖州南方十三县受灾地区太大了,此时筹措长安各州县粮食运过去,怕是杯水车薪,赈济不了多久。”


武后沉吟道:“那就从长安国库中,再多拨五十万石粮……”


司马骏动容道:“恳请天后三思,一旦长安断粮,恐时局不稳,较之湖州受灾还要严重!”


武后颔首道:“本宫自然明白!”


她对户部侍郎林文远肃然道:“户部尚书即日前往湖州协助上官仪赈灾,你在长安城里全力调配,一方面,要务必保证南方十三县百姓不致饿死,同时也得保证各地起运长安的粮食及时运抵,若是出了差迟,本宫唯你是问!”


林文远肃然道:“臣必竭尽所能,不负天后厚望!”


工部尚书郑志辉躬身说道:“这连番大雨,致使湖州变成泽国,乡下地方,大多受灾严重,恐怕是无粮可收、亦无存粮可用了,臣以为,那些大城大阜,还是颇有存粮的,朝廷赈灾,受灾地区亦当自救,各地府库存粮,都应先取来赈灾,同时,各城阜大户人家的存粮,也可借来先用,这样的话,缺口当不致太大!”


武后道:“正该如此。各地但遇水旱灾害,先开府库赈灾,后向朝廷报账。嗯,再从相近的没有受灾的地区赊一些地方留粮去赈灾,明年出粮地区的徭役,由受赈地区来出工,以工还粮也就是了。”


工部侍郎杨荣道:“湖州一带本是水乡,水乡百姓皆通水性,朝廷还可组织调拨一批船去,由受灾百姓中的青壮年组成船队,一方面抢救困在洪水中的百姓,一方面捕捞鱼虾、荷藕等可以食用的东西,亦可用以充饥。另外,湖州本是我朝产粮重地,如今却受此灾害,春种作物恐已全面绝收,应当尽快筹措宜于晚种的粮种,待洪水退却,便组织百姓尽快补种,弥补损失!”


众官员纷纷献计献策,武后不满道:“满朝文武,所有涉事官员一并罚俸半年,支援湖州。差事要再办不好,本宫要你们提头来见!”


众官员惶恐退下。


公事吩咐完了,武后的声音柔和了一些:“出来吧紫苏。说来可笑,满朝廷竟只有你的父亲上了一道为民请命的折子。刚才的话你都听见了,对于本宫的安排,你可有什么看法?”

上官紫苏嗫嚅:“臣女不敢,天后英明神武,非常人可比。”


“但说无妨。”


上官紫苏咬牙勇敢上前,朝武后微微施礼道:“臣女以为,大涝之后,必有大疫,须得防范为先。臣女请求天后能够派遣太医院的医师、郎中携带药物前往湖州为南方十三县百姓争得一线生机。”


武后上下打量着她,饶有兴味地与上官紫苏说着话,“嗯,你继续说。”


上官紫苏继续道:“南方十三县难民背井离乡皆因家园被毁不得不远走他乡,若朝廷派人筹集草席、芦苇、衣物被褥,可暂解难民一时之需,再组织调拨木材檩条运去,召集工匠赴湖州就近烧制砖瓦,在洪水退却后,百姓当能重建家园。”


武后听了连连点头,欣然道:“六部同心协力,天灾虽大,相信也可将损失减至最小!上官仪养了个好女儿啊!”


上官紫苏施礼:“谢天后盛赞,紫苏愧不敢当。”


武后赞赏地将她扶起:“起来吧紫苏,希望你永远都是这么勇敢聪慧。你那个小奴才管教得不错,好好待他。”


上官紫苏抬头,对武后一眨眼:“是。”


武后握着她的手:“紫苏,记得本宫跟你说过的话吗?在你这个年纪,喜欢上什么人是最美好的事情。不用羞怯,更不要错过。”


上官紫苏白玉般的脸庞蓦然飞染一抹桃红,支支吾吾:“天后,我,我不……”


“好好想想本宫说的话吧。”


……


国师大殿,暗火熊熊。


明慧郡主呈上天珠,国师天桥拿在手里观看,这一颗,加上明慧从裴贤雅手里拿到的一颗,与他自己手上的佛珠一起凑成了四颗,天桥神经质地哭哭笑笑:“四枚了,我终于凑到四枚天珠了。

师父,你看到了吗?”


天桥慢慢走到明慧身边,拍拍她的肩膀:“明慧郡主,你辛苦了。”


“国师言重了。”


 话音未落,天桥突然张开了双手,明慧被一道无形的蛮横的力量抛出,狠狠摔在地上,唇角流血。


明慧挣扎着:“国师为何如此动怒?”


天桥欺身上前,冷冷看着她:“这次天珠你是拿回来了,可是差事做得实在是太难看了!罗天洞被烧,霍阳重伤,我损失巨大!为什么?还不都是因为你想要借着这次机会公报私仇。我告诉你,明慧,替我卖命就是替我卖命,千万不要挟私泄愤!否则我让你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!”


明慧又疼又怕:“国师饶命,国师听我解释。”


天桥松手,明慧摔在地上,狼狈告饶:“国师容禀,那上官紫苏与李郅总是碍手碍脚,我若不设计铲除,他们总会给我带来麻烦。我这也是铤而走险,不得已而为之!”


天桥斜睨着眼睛冷冷一哼:“总之我今天跟你说的话,你给我记住了!起来吧。”


明慧慢慢起身。


天桥将手里的四颗天珠展开,在空中排成一串,发出耀眼的光芒,他的态度和缓了,温柔了:“为师对你严格都是为了你好,不要觉得委屈。你不是一直想和我学习这天珠上面的奇门异术吗?”


“今天让你开开眼,见见它的神通。”


天珠在空中飞舞,光怪陆离,天桥道:“这四枚九星天珠会带你找到第五枚。”


明慧上前观看良久,回:“徒儿知道下一枚九星天珠在哪里了。”


“南景王府。”


 “那就去吧!”


月色皎白,相府花园,庭间如水银泻地,水池边鲜花盛开,上官紫苏茕茕孑立,孤独地坐在水边,神色郁郁。

她情不自禁地朝前迈出一步,却被一只手拽了回来。


“紫苏小心!”


上官紫苏回头,见穆乐神色紧张地看着她。


穆乐忐忑地开口,“你怎么了?为什么不开心?”

“没事,我就是有点累。”上官紫苏手轻轻地拂着月光,月色下,她容颜更显秀美。


穆乐摇头,“你就是不开心。”


上官紫苏苦笑发问:“有这么明显吗?”


穆乐点头默认。


上官紫苏轻轻摇头,苦笑一声:“穆乐,你知道吗?作为相府嫡女,上官家的女儿,上官紫苏。我只可能嫁给那几个贵胄子弟,各个飞扬跋扈,骄奢淫逸,能有几个好的?”


“我这万一要是嫁错了人,被欺负,我……我总不能谋杀亲夫吧?”


穆乐见她双目无神不知道望着哪里,跟他说话的声音轻得能被一阵风吹散似的,心痛得不得了,“那你喜欢他们吗?”


他宁愿千刀万剐,也不愿意她不开心。


上官紫苏就这样默默地坐着,心灰意冷般的开口:“不喜欢,可总要嫁。”


“不喜欢就不嫁。”他说着,不知不觉间红了眼眶自己都不知道,“谁也不能欺负你!谁欺负你,我就打他!”

穆乐不由轻轻抚上了她的发,低低地在她耳边求道:“别难过,你想打谁我就打谁,我听你的话。”


他说着,语气突然变得有些委屈起来。


上官紫苏低下头去,低低地笑起来。


“谢谢你,穆乐。但是打人是不对的,我不打人,也不会让你去打人的。”她语带微嗔,不经意地流露出些许的笑意。


穆乐顿时心花怒放。


紫苏总算开心了。


上官紫苏柔声地道:“夜里凉,你早点回去休息吧,别冻着。我也该回去了。”


穆乐依依不舍地慢慢移开了手掌,目露担忧之色,望了望渐行渐远的袅娜背影,咬了咬唇,上前默默地跟在她的身后。


想要送送她,多看她一眼,却被上官紫苏扬手制止了。


“回去吧,别送了。”


穆乐低下头,颓然站在水池边,望向庭院里清浅的脚印,颇为受伤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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