岁月素白

坑多慎跳(跨剧拉郎佛系写手)

(十七)山雨欲来

天空打雷,乌云卷积。


一道闪电劈过,藏书阁的房梁塌陷一角。


转眼间雨声连成一片轰鸣,天像裂开了无数道口子,暴雨汇成瀑布,朝大地倾泻下来。


值班的太监们不敢怠慢,小跑着穿过檐廊奔向藏书阁。


面对乱成一锅粥的藏书阁,太监总管李成一边心急如焚地转来转去,一边大声数落着周围的小太监们:“平日里我可没少交代你们!凡事要早做防备!早做防备!但凡你们长点记性,那房梁能坏吗?你们听好了,要是丢了什么东西,咱们就是掉了脑袋都赔不起!”


这般一直忙到天亮,大雨渐歇,太监们对照着清单正在清点书籍画卷的数目。


一个小太监上来回话:“回禀李公公,绝大部分书籍画卷都已修补完好。但是有六幅晋朝的书画因为水淹严重,需要修缮。”


 李成问:“哪六幅?”


 “您请看。”小太监呈了单子给他看。


李成阅目一览,稍稍定神:“还好,都不是二圣钟爱的画。”


小太监看看他,欲言又止,面有难色。


李成霎时紧张起来:“怎么了?”


小太监道:“公公,查来查去都缺少了一幅……”


李成道:“哪一幅?”


“就是那幅……”小太监吞吞吐吐。


李成瞬间就明白了,大惊失色:“怎么可能?!一场雨那幅画就没了?!”


一众太监无比惶恐,尽皆哆哆嗦嗦低垂着头不敢回话。


李成沉着脸命令众人:“你们听着,这件事谁都不许传出去!”


小太监如丧考妣:“公公,瞒不住啊……”


李成手指发抖,指着外面:“去,去把李少卿和上官小姐请来!”


大理寺少卿李郅收到消息,火速赶到宫中,在抄手游廊碰到了同样匆匆忙忙赶来的上官紫苏,二人对视一眼,共同跟随执事的太监直奔藏书阁。


“李公公。”李郅和上官紫苏异口同声。


李成一见他们来,胸中压抑已久的闷气终于松了一半,关紧了门窗,回身走到二人面前,想说些什么,忽然一下子跪下了。


“李少卿,上官小姐……”


李郅赶紧拦住:“公公快快请起,有什么话但说无妨,见面就拜,岂不是折煞我等。”


上官紫苏点头附和:“是呀,李公公是这宫里的老人了,我们这些晚辈可受不起公公这一拜。”


李成被李郅扶起:“李少卿,上官小姐,再有四日就是天后的寿辰。这次你们若不救我,我恐怕真的老命难保了!”


李郅略略沉吟,知道事情不小:“公公言重了,到底发生了什么事?”


李成忧心忡忡的道:“昨日一场大雨,藏书阁遭了侵袭,我们连夜整理画卷书籍,却发现有一幅登记在册最重要的画不见了。”


李郅问:“哪一幅?”


“蕉下图。这是天后最挚爱的画,你觐见的时候一准见过。”


“蕉下图……”李郅略略沉吟,脑袋里面确实有些印象,“一男一女在芭蕉树下嬉戏?”


李成点头:“正是。”


“我略有印象。”


李成转了个身,颇为艰难地道:“那是天后最挚爱的画,是她进宫时随身带着的,画的卷轴处有些磨损,我便差人送到修书院去修复,刚刚取回,本打算天后寿诞之日再把它重新悬挂起来,可是没想到,这一场暴雨,它竟然无缘无故的失踪了!”


上官紫苏惊得瞪大了双眼:“这件事还有人知道吗?”


弄丢了天后最心爱的画,这将会是一场多么恐怖的灾难,又会有多少人为此掉了脑袋,赔上性命。


李成转身看她:“我不敢声张,除了我,还有几个整理书卷的小太监知晓,这可是掉脑袋的大事,除了你们,我哪还敢告诉外人呐。”


“李少卿,上官小姐,我们内务府这上上下下几十条人命可全都仰仗你们了。”李成忍不住拿手帕擦了擦额头冒出的冷汗。


李郅若有所思道:“公公莫要慌张,财物丢失无非两个可能,外贼或者内盗。大内守卫森严,不可能有人私自进出。那么……所有涉事太监,出入人等,公公是否都调查过了?”


李成道:“查过了。事情一发生,我便立即询问搜查,没有发现可疑之人。况且如果真的是有内贼,那他人在此地,也摆脱不了干系呀。”


一旁的上官紫苏微微笑着,意有所指道:“李公公所言极是,若人尚在宫中自然不敢冒险偷画,可若是人已经出宫了呢?内务府最近可有告假的太监?”


李成纳罕:“不曾有呀……”


小太监胆小而谨慎地提醒:“公公……您忘了曹毅?”


李成思忖片刻,恍然想起,急忙对二人说道:“我想起来了,确实在五日前有人跟我告假,他是我这里负责修理桌椅的小太监,从小跟着我。

记得那日他跟我说父母从老家来长安探望,涕泪横流说要出去见上一面。我便准了他的假。”


 李成问小太监:“他说是何时回来?”


小太监掐着手指头算,苦了脸:“公公,他本该昨日回来的。”


 李成傻眼了。


李郅当下便有了主意,道:“公公,画卷丢失一事应该就与此人有关,我先帮你把那个告假不归的太监找回来吧!可有他的画像?”


李成半点不敢耽误,立时找人拿了出来。


画纸展开,上官紫苏与李郅审视地看着画中的人:那是一个面白无须,白白胖胖的小太监。


藏书阁丢了东西,事关重大,二人都不敢声张,直至走到了宫门口,上官紫苏和李郅面面相觑,甚为惆怅。


“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,坏事一桩接着一桩。”上官紫苏清丽端方的面孔上浮现出些许的担心。


李郅愕然,随后皱了皱眉。


“怎么了?”李郅眼角的余光就落在了上官紫苏身上。


看得出她来的匆忙,今日穿着件靛青色牡丹松针杭绸齐胸襦裙,乌黑的青丝整整齐齐地挽了个攥儿,通身上下除了同色的披帛,就只戴了个珍珠箍。


上官紫苏沉默了片刻,道:“你可听说湖州水灾一事?”


李郅讶然,沉吟道:“自然。与你父亲有关?这几日早朝都没看见上官公。”


上官紫苏望着不远处的朱漆蜜合色锦帷马车“咦”了一声,道:“不是让他先回府不用等我吗?”


巍峨的高墙深瓦里有一抹靛青色的身影越来越近,穆乐紧张地在宫门外踱步。


上官紫苏看着穆乐紧张的表情,忍不住嗔道:“穆乐,你怎么没回相府?”


穆乐看着他们二人相伴走来,郎才女貌,皱了皱眉,道:“你在哪儿我就在哪儿!我等你!”


上官紫苏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,对着李郅眨了眨眼睛,笑道:“李少卿,不介意共乘一辆马车吧?我还有些事情想同你商量。”


李郅一愣,失笑,“你都不怕我怕什么?”


“那就好。”上官紫苏答着,扶着穆乐的手踏着脚凳上了马车。


“天后寿诞在即,父亲又连夜赶往湖州,诸位官员都不想在这种时候扫了天后的雅兴。我父亲上奏的关于南方十三县百姓减免赋税的折子被压下来了……”


上官紫苏摊着手,无奈的叹了口气也没个办法。


李郅了然,两人就湖州水灾聊了将近半个时辰,马车才行驶到了集市上,上官紫苏撩着帘子探出头来,却发现集市上聚集了数百号人,这些人无不破衣烂衫,穿得好的也不过粗厚些的补丁麻衣裹身。


上官紫苏诧异地问:“怎么回事?”


李郅道:“都是从湖州逃难来的难民,家园被毁,他们不得不背井离乡,都是些无法维持生计的老弱妇孺,只好到这里来讨生活。”


 “这些都是?”上官紫苏指着周围的人,有些不可思议,“看来湖州灾情远比我所想象的更严重。”


“他们在街头做些小生意糊口,就算没有官府批文,我们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。即便是难民,也总得让人活下去吧。”


“你说得对。”上官紫苏点头,心怀同情,“我看他们好多人都面黄肌瘦的,一定很久没吃过饱饭了,我还有些积蓄,可以拿出来买些米面帮助他们。”


她瞥了李郅一眼。


李郅当没有看见,对上官紫苏道:“你可以把钱交给四娘,她已经在凡舍施粥两日了,当然如果你有空去帮忙,她一定会更高兴。”


上官紫苏喜出望外,“我一定来,父亲都在为着湖州百姓而努力,我又怎能置身事外?”


“嗯,你还有什么话要说?”李郅温言道。


上官紫苏解释道:“宫里的事不宜宣张,我们自然也不能大张旗鼓地去找人,我会和穆乐亲自去寻找曹毅的下落,你那边要是有了消息也派人通知我一声。”


“好,找到人再联络。”


李郅开口说话的时候,人已经下了马车。


等晚间上官紫苏和穆乐从府外寻人回来,当即叫来管家夏叔去筹备赈灾所用的米面药粮。


彼时,李郅亲自去寻找那太监曹毅的下落,可惜整整一日都没有消息。


入夜时分,李郅回了大理寺,正巧谭双叶背着一个药箱往里走,险些撞在李郅身上。


谭双叶连忙道歉:“哟,老大,对不住对不住呀!”


李郅皱了皱眉,看向谭双叶,“你不是去四娘那儿帮忙义诊吗?怎么这么晚才回来?”


谭双叶解释道:“老大你也知道她们都是些老弱妇孺,从湖州到长安有百十里地呢,她们哪个没点小病小痛的?我这从早忙到晚,可不就现在才回来。”


李郅拍了拍她的肩膀,宽慰了几句,本来要走了,忽然想起什么,若是找不到那活的曹毅的消息,此人会不会已经死了?


李郅忙问道:“双叶,最近可有什么蹊跷的尸体?”


谭双叶摇头晃脑:“太蹊跷的尸体倒是没有,不过昨儿晚上我倒是收了一具残缺的尸体。”


“残缺的尸体?”李郅听不明白了。


谭双叶突然兴奋地搓了搓手:“一具阉人的尸体!”


李郅顿时瞪大了眼睛,“带我去看看!”


敛房内,谭双叶把李郅引到了那阉人的跟前,谭双叶打开死者脸上蒙的白布,李郅拿出手中的画像进行对比。


正是曹毅!


李郅面色有点黑,转头又问谭双叶:“双叶,从他的尸体上能看出什么?”


谭双叶咂摸了下嘴,“他杀。两处伤口,一处在咽喉,一处在腹部,可是腹部的伤口几乎没有血流出来呀。”


李郅心中一凛,沉吟:“凶手抓到了吗?图财还是恩怨?”


谭双叶道:“这就劳烦老大您自己去看看了,凶手当场被抓个正着,现在三炮正在牢房里审着呢。”


李郅一下子愣住了。


踏破铁鞋无觅处,得来全不费工夫。


李郅一听杀害那出宫太监曹毅的人已经逮到了,旋即快步赶到牢房,却见黄三炮领着几个大理寺官差正在审讯那嫌犯,李郅定睛一看:十四五岁的男子,满脸眼泪大鼻涕。


众人正在审讯,见李郅进来,赶紧施礼,狗儿抬头看看李郅,尖叫哭喊起来,无比凄惨。


“大人呐大人,我是冤枉的呀,人不是我杀的!”


李郅不露声色,上前问道:“他就是杀人犯?”


黄三炮答曰:“正是。那个没名没姓的阉人就是他杀的,案发当晚,小二进去送酒菜,正赶上他杀完人还没逃走,老大你看,这是凶器。”


李郅问:“赃物呢?”


黄三炮答:“还没找到。”


李郅小声地提点他道:“十有八九是有同伙。他留下来顶缸,同伙卷了财物跑了。”


案子没破之前从不肯多言一句的李少卿怎么这么快就认定了案情?黄三炮略略迟疑,又不敢多言,便道:“老大英明。”


李郅抬头示意:“接着问话。”


黄三炮转身向狗儿:“你!有没有同伙?姓甚名谁?从实招来!”


狗儿大哭:“大人,小人被骗了!被人骗了呀!那人不是小人杀的,小人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杀人呀大人!小人名叫狗儿,是丞相上官大人家的小厮,你们要是不信,我身上有块腰牌可以证明的!”


黄三炮上前把他腰间别着的腰牌取下,李郅面色微沉的把那腰牌握在手里摆弄:“三炮,明天一早你拿着腰牌去找紫苏问问看。”


黄三炮旋即附和:“好的,老大。”






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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