岁月素白

回眸初见，一眼流连，撩动心弦，惊鸿倒影，此生牵挂。

若得尘世不羡仙，最是浮生闲云野鹤。

天下何处逢君应谢，最好人间。

接下来的几日里，白素贞和小青两姐妹与路招摇结伴同行，小青与路招摇相见恨晚，同为酒友，感情迅速升温。

“素贞我跟你说哦，洛明轩真的是我见过世上最好的人了，他告诉我要做一个心怀天下的好人！要为江湖安定而活！”提到自己喜欢崇拜的人，路招摇瞬间没了往日里张牙舞爪的模样，反而多了些小女儿的娇憨。

“我知道，那天晚上你喝醉了，梦里都在喊着他的名字。”白素贞有些好笑的看着对方一脸陷入情爱的样子，却不禁羡慕起路招摇来。

为了江湖安定而活吗……这个想法真好，她入世修行，也该为苍生百姓做些什么。

“素贞你呢？你和小青将来想做什么？”路招摇凑到白素贞跟前，眨着眼好奇的问道。

“我……我也想尽自己的绵薄之力，为苍生百姓造福……”

“我想开一间医馆，济世救人。”白素贞说着将来的计划，眼睛里闪着雀跃和憧憬的光芒，脸颊因为激动而微微泛红。

天下之大，只求问心无愧。

握紧手中针，护住眼前人。

这是白素贞追求的“道”。

不明进退，不愈沉醉，不透对错，不长喜悲。

“我？我跟着姐姐，自然是姐姐做什么，我就做什么！”小青豪气说道。

“我都想好了，以后我要建立一个门派，让我门人都与人为善，垦荒种地，自食其力。”路招摇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里闪着光。

“听着很好玩的样子诶！”

“当然很好玩，到时候素贞和小青要不要和我一起干，要不要？”

“那我们做什么？”

“我做门主，素贞就是长老，小青你就是护法，怎么样？”

“听起来不错，姐姐，你觉得怎么样？”小青拉着白素贞的手，轻声问道。

白素贞看了眼她甩来甩去的手，犹豫片刻，微笑着点了点头。

路招摇真心想拉拢这对很合自己胃口的姐妹，白素贞和小青都是貌美如花又武艺高绝，有这么厉害的人给她充当门面，还怕别人不来归顺她吗？

她喜滋滋的在心里盘算着。

“对了，招摇，那墨青可以跟着我们吗？”白素贞自然不会忘了一直默默跟在她身边一言不发的墨青，适时提到。

“墨青啊，怎么说也是一起共患难的兄弟，当然可以留下。”路招摇对这有些过分沉默的少年了解不多，印象里多是懦弱不懂反抗的形象，不过好歹是素贞和小青救下的人，只要她们喜欢，她没什么意见。

“墨青，你要一直跟着我们吗？”白素贞温柔的看着他，询问他的意见。

墨青沉溺在白素贞眼里的柔光中，怔怔出神，许久才压下自卑，鼓足了勇气。

“要……”

万水千山，天涯海角，我想陪你一起走遍。

都说天下无不散之筵席，欢聚总是短暂的，终究是要分开的。

饭毕，白素贞一行人告辞离开，路招摇说什么都要送白素贞姐妹俩和墨青回家。

白素贞拒绝了许久，但是架不住路招摇的热情，只得允了路招摇一起离开。

西湖湖水波光粼粼，淡淡的雾气弥散在湖面之中，渔船在水雾之中若隐若现。艄公的号子声远远地传来。

白素贞露出了向往之色：“上有天堂，下有苏杭。此等人间仙境，我还是头一次见。”

路招摇突然问道：“咦，素贞是第一次来码头？素贞和小青从蜀地而来，应该会在此处下船才对啊。”

白素贞向来不善说谎，这下只能求助地看向小青。

小青朝着路招摇翻了翻白眼说：“姐姐思念杭州的亲人，着急赶路，嫌水路太慢，所以走的是陆路。”

白素贞点头附和：“对，我觉得马车脚程快一些，没有坐船。”

路招摇点点头，继续找些话题：“原来是这样，素贞和小青这一路上，一定发生了不少新奇有趣的事儿吧，我听说，从蜀地到咱们这儿，河山壮阔景色秀美，素贞和小青给我讲讲呗。”

白素贞又悄悄地看了小青一眼。

小青也没去过多少地方，只能摇了摇头，又摊了摊手，表示自己爱莫能助。

白素贞暗道糟了，这该怎么圆？有了！古诗中倒有不少是描绘江南美景的，她照着说，必定是没错的吧？

想到此处，白素贞镇定了不少，信口开河道：“江南各地都是鱼米之乡，处处都是百花盛开，绿草如茵。更有趣的是，南飞的大雁与鹤群在湖面上抢食……”

路招摇盯着白素贞秀美的容颜，蹙了蹙眉道：“奇怪，大雁南飞不是秋天吗？秋天也有百花盛开的景象？”

小青不满地瞪了路招摇一眼，“少见多怪。”

她手中捏了个法诀，朝着路招摇脚下打去。路招摇一脚踩空，便栽入了旁边的湖水之中，好在岸边湖水不深，但她也衣衫湿透，狼狈不堪。

小青装模作样地过去扶她，假做关心道：“哎呀招摇，没事吧？瞧你光顾着和我姐姐说话，都没看路，这也太危险了！”

白素贞倒是真的担心道：“招摇，你还好吧？”

路招摇有些狼狈地爬上岸，“没事没事，小事一桩。”

白素贞关切道：“招摇，天寒水凉，你还是别送我了，快些回去换身衣裳吧。”

路招摇点了点头，又不舍地看了她和小青一眼，“好吧，那我改日再来找你们。”

等路招摇的身影转过街角不见了，白素贞才悄悄数落小青道：“这么冷的天，你居然用法术捉弄招摇，万一她受了风寒怎么办？”

小青倒是理直气壮地说：“我若不这么办，她一路跟到清波门，咱们可就露馅了。而且姐姐再跟她说下去，咱们的谎话可就圆不回来了。”

白素贞这下才想起之前编造的瞎话，担心道：“万一日后她真找来清波门，该怎么办啊？”

小青气定神闲道：“姐姐别慌，船到桥头自然直，瞒住一时是一时，肯定会有解决的办法的。”

白素贞扶额叹息，一副生无可恋的神情。

白素贞带着小青、墨青两人一连在客栈里住了几天，原因嘛，小青替白素贞诓骗墨青说，因为她们是借宿在清波门，如今租约到期，所以她们被赶出来了，已经无法再住在清波门了，这两日会寻个新的落脚点。

墨青只是呆愣愣的点点头，啥也没问，在他看来，不管住在哪里，只要能跟在白素贞身边，哪里都是好的。

或许真的是缘分，白素贞一行人在客栈里碰到了追杀墨青的宗门中人，路招摇恰巧在附近吃早点，听到动静立马就冲上来打抱不平，来了才知道原来被困的是白素贞她们。

路招摇和小青联手打退了追兵，一番寒暄之后，路招摇从小青那里知道了白素贞等人已是无处可去，索性热络的邀请了她们一起同行，一行四人又整整齐齐的结伴闯荡江湖去。

光阴荏苒，追杀墨青的人已经渐渐消失不见了，路招摇和小青的名头却越来越亮，原因无他，在最后一次被追杀的途中，路招摇联合小青将一个名叫迟天明的执事狠狠教训了一顿，这才累下了赫赫威名。

小青素来是记仇的主，她可没忘了姐姐当日是如何被偷袭受伤的，虽说姐姐平日里不让她去主动寻仇，但是这主动找上门来找死的，那可就怪不得她了！她可不懂什么叫手下留情，打伤了打残了那也是他们咎由自取，谁让他们害谁不好偏偏要害姐姐，那可不就是饿虎嘴里拔牙——找死！

白素贞一路上都护着墨青，且她心思纯善，不欲动手伤人，所以这堵截追兵的活儿多半是交给路招摇和小青的，因此路招摇和小青理所当然的超越“魔王之子”成了宗门的头号敌人。

这日，路招摇领着白素贞一行人神神秘秘的来到一处山谷，并大方地宣布以后这座山就是她们的地盘儿啦。

那仰头叉腰笑得合不拢嘴的模样活像自己是山大王似的。

大家分坐在布满青苔的石桥上，一边笑盈盈地啃着手中的青果，一边欣赏这难得的美景。

层层叠叠的山峦镶嵌在天边，在朝阳的照耀下反射出闪闪的金光，显得分外壮丽，这里看不到一个村庄，看不见一块稻田，这些山一个靠着一个，就像喝醉了酒的老翁，沉睡着不知几千万年了。

在她们身后是从山涧里形成的瀑布，隐隐约约可以听到一阵轰鸣声，就好像是一条闪着银光的缎带，镶嵌在青山之间，耀眼而醒目。

石桥下是一潭碧绿的池水，偶尔能够看见鱼儿们在嬉戏。

“行啊，招摇，你从哪儿找的这个好地方？”小青捅了捅旁边的路招摇，笑得一脸揶揄。

“嘘！”路招摇以指抵唇，咬了口青果：“这是我秘密基地，别人我还不告诉他呢。”

白素贞掩唇一笑：“山清水秀，人杰地灵，是个好地方。”

“那当然！这里以后可是咱们的大本营。”路招摇很是自豪的回道。

“对了，如今江湖上那些宗门人想要杀的人已经不是墨青了。”路招摇拍了拍自己的胸脯，“他们把目标转移到了我和小青身上，我是不是很厉害。”话语里满满都是求表扬的意味。

“所以啊，我差不多该离开这儿了，我要去找洛明轩，我要告诉他我救了三个人，以后还会救更多的人。”路招摇啃着口里的青果，含含糊糊的说。

“什么！你要走！”小青一听到这话，急得蹦起来，“那个洛明轩有什么好的，你连你兄弟我都不要了。”气呼呼的扭过身不看她。

“洛明轩人很好的！”路招摇搔了搔头，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比较好，“小青，你不懂………反正，我是一定要去找他的。”

白素贞虽然舍不得路招摇，但也知道要尊重她的意愿，所以站起身来劝慰小青道：“小青，招摇只是出去一趟，又不是不回来，别生气了。”

“是呀是呀，我肯定会回来的，我们还要一起建立门派呢。”路招摇顺着白素贞的话应下来，点头如捣蒜。

“早点回来听到没有，不然姑奶奶我饶不了你！”小青手指着路招摇，恶狠狠的说道。

路招摇嬉皮笑脸的答应下来。

这座荒废的山有个好听的名字——尘稷山，山丘上栽种了几株青果树，那是墨青最喜欢去的地方。

水潭中央有座湖心亭，那是白素贞平素喝茶赏景的地方，但凡她坐在亭子里喝茶，身旁总是少不了一个小尾巴。

若是哪天小尾巴不在，不用说，一定是上山采果子去了。一场春雨刚过，果树尽情吮吸着春天的甘露，在明媚的春光中展现出蓬勃的生命力。

青果结满了整棵树，一颗颗的点缀在绿叶之中，那么干净，那么光润，像一枚枚绿色的珠子挂满枝头。在这株高大的青绿色的影子下，微风几度吹过，带着特别的青果香，墨青眉开眼笑的采着果子，仿佛不知疲倦。

他将采下的青果都认认真真擦拭一遍之后再小心地放入怀中，走过水光飞溅的瀑布，踏过风吹日晒的石桥，为自己最珍贵的人奉上小小的卑微的难言的心意。

“又是青果子！我要是不在这儿啊，你们都吃不上肉。”路招摇一边翻弄着手上的烤鸡，一边吐槽道。

被人嫌弃了，墨青也毫不在意，依旧乐呵呵的，抿着唇笑。

“累不累？”白素贞从罗袖中抽出一方锦帕，仔仔细细的帮他清理手指间的污垢，温柔的问说。

墨青红着脸连连摇头，嘴角扬起的笑意却怎么也止不住。那一副害羞的小媳妇样儿惹的小青咬牙切齿。

终归还是白素贞心疼他，无奈劝了几次墨青无果之后便也由着他去了，墨青似乎对这些青果相当执着，连白素贞也弄不明白为何。

这大概，是独属于墨青的小秘密吧。

天刚微微亮，路招摇就自己一个人上路了，临行前，小青也不忘刺她几句，但是相处了这么多天下来，路招摇早就摸清了小青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，对朋友最是仗义，虽然话不见得多好听，但是心却是好的。

路招摇听着白素贞对她嘱咐关心的话语，忍不住眼睛微红，一把抱住了姐妹俩，颇为不舍。最后怕被小青看见自己忍不住哭了的糗态，以后借故挖苦她，遂故作潇洒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她们待了大半个月的尘稷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