岁月素白

第二十七章    东海危机（上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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灵犀看着润玉，从对面男子的目光中，看不见一时脑热的冲动，而是冷静却决绝的坚定。

润玉一字一顿说道：“润玉自己做的选择，无怨无悔。”

“……方法，确实有。”灵犀沉默了一下，徐徐说道。

灵犀不是矫情之人，更不是故作为难，好让润玉自己提出。

她这次虽然有办法，但却真的不想使用。

“小白龙，你先别急着下决定比较好。”灵犀缓缓摇头：“听说过寒髓针吗？”

润玉有些茫然，灵犀说道：“没听过也正常，不过，点魂灯你应该听过吧。”

这个润玉确实听说过：“天魔大战时，传说是一种酷刑，让人求生不得，求死不能，永远受到痛不欲生的折磨。”

灵犀点头，然后深深看了润玉一眼：“天魔大战时，寒髓针和点魂灯一起，位列七大酷刑。”

“此法令人自骨髓由内而外生出极寒，可是寒冷却不会让人麻木，反而如同亿万尖针一起穿刺般痛苦。”

“受刑的同时，人的意识更会始终保持清醒，想晕死过去都不可能。”

灵犀静静说着：“这并不是单纯意志力坚强，就可以咬牙挺过去的，因为不仅仅是肉身，受刑者的灵魂，也会因此千疮百孔，虚弱却不会死，永远经受折磨，每时每刻，全身内外，每一处地方。”

“我是说，每一处地方，不是说我弄上成百上千根针扎你，不是说每个毛孔都感受到针刺，或者每一个穴窍那样，是没有任何间隙，遍布全身，并且自内而外的痛苦。”

灵犀上下扫视润玉：“人体有的地方忍耐力强一些，有的地方则分外脆弱，比方说你的眼珠等地方。”

“但寒髓针不会管这些，它会照顾你全身各处，因此越是脆弱的地方，越痛苦。”

润玉安静的听灵犀述说。

灵犀徐徐说道：“然后，因为你主修水系灵力，所以你经受寒髓针的痛苦，会比常人更强烈。”

“此法，确实可以强化你的水系灵力，甚至加速你日常的修炼，使你修为速度进一步提升，但前提是你能忍受其中痛苦。”

灵犀说完，闭口不言。

这方法，她从一开始就没打算使用，宁肯润玉提升速度慢一些也好，她总会护着他。

即使他们将面对东海的炎魔，灵犀其实仍然没有考虑这个方法，而是尝试琢磨其他途径。

这个法子，灵犀自己都没有一定的把握可以坚持下来。

“我愿意试试。”灵犀刚一说完，润玉便平静地答道。

灵犀看着他，润玉展颜一笑：“目前，也没别的办法了，对吗？”

“时间不等人，阿犀如果有了更好的法子，那自然是最好，在此之前，就让我先试试这个寒髓针好了。”

阿犀与他的起始点相差太大了，又都在前进，他进步的速度必须要比阿犀快出很多，才有希望追赶阿犀。

否则就算速度更快，但快的有限，那么等到追上的时候，都不知道要到何年何月去了。

如今的局势瞬息万变，东海炎魔作乱又迫在眉睫，没有那么多时间留给他了。

他抿了抿嘴唇：“阿犀你看我现在说的笃定，其实我也没有把握自己真的能忍受。”

“如你所言，七大酷刑之一，本意就是折磨人，就是刑讯逼供，就是让人生不如死的，那么容易被人扛下来，还算什么大刑呢？”

“但是，我要试试。”

润玉深吸一口气，目光坚定如恒：“我想变强，再困难再艰苦，我也要承受，要坚持！”

灵犀沉默良久之后，点头：“好。”

润玉脸上露出笑容：“辛苦你了。”

灵犀叹息：“没有。”

有了决定，紧张的氛围终于放松了一些。

此前两人交谈，仿佛有无形气场笼罩四周，让其他人下意思的不敢靠近。

这时气氛松弛下来，润玉露出灿若暖阳的微笑，在漫天飞舞的云萝花瓣间用指尖轻轻拂去他肩上留恋的落英。

灵犀看着这一幕，目光有些飘忽。

润玉他，有着昙花般令人心碎的美，也有着翠竹般令人钦佩的气节。

风过不折，雨过不浊。

躯有节，而少蔓枝，数丈傲骨通透。

叶似剑锋而不外露，微垂亦不自卑。

虽清瘦却挺拔，

任尔东西南北风，千磨万击还坚劲。

她心底很突然的冒出一个念头。

自己如果更强大一些，更有能力一些，更有办法一些。

让眼前这个温柔纯善的少年，哪怕什么都不做，只是开心的做他自己想做的事，然后也能登上那个位子就好了……

灵犀微微摇头，重新稳定心神，目光不再飘忽。

她不禁失笑：“完全由别人给予，自己却不付出努力，那样子，恐怕他自己反而会有些失落吧。”

灵犀看着润玉，轻轻摇头：“虽然有说法，天道酬勤，但努力的人，并不一定就能得到回报。这种事情，我实在见得太多了。”

“但是小白龙，一定可以做到。”

寒髓针，并非是以真正的针刺人，而是以特殊法门，辅以特殊药物，调理对方体内气血，使之产生异变，由内而外生出极寒，同时也感受到无处不在，作用于全身每一分每一毫地方，如同针刺般痛苦。

润玉是个干脆利落，雷厉风行的人，既然决定要尝试，要忍耐，那么就不会坐以待毙。

此刻的他，全身上下，赫然有丝丝白气透出，无比阴寒，整个人都仿佛笼罩一层冰霜。

凡是接触到他身体的东西，也尽数被冻结。

但事实上，寒髓针之法为了效果，会将绝大多数寒气锁在人体内，外泄出来，不过一点点而已。

这是源自润玉自身气血紊乱造成的结果，所以他很难自己运用灵力抵抗。

这种情况之下，所承受之痛苦，可想而知。

并且，他的感觉会一直保持清晰灵敏，乃至于成倍放大寒髓针带来的痛楚。

玉衡殿内的润玉本来在榻上盘膝而坐，但现在已经完全无法保持自己的姿势，只能侧躺在床榻上，下意识的蜷缩身体，抱成一团。

咬紧牙关一声不吭，已经是他最后能做的坚持。

灵犀站在他身旁，面无表情看着这一幕。

冬鹤也立在一旁，神色凝重的注视着润玉，半晌后吐出一口气：“殿主，夜神真的厉害。”

灵犀没说话，心中一遍又一遍默算时间。

冬鹤复看向润玉的目光中流露出惊恐之色，即使殿主本人之前已经跟他打好招呼，他现在也仍然有冲上去叫停的冲动。

“今天时间够了，过犹不及。”

终于，灵犀轻喝了一声，闪电般一掌击在润玉后心上。

润玉身体抖动一下，身上涌动的寒气终于渐渐消失，冰霜化去。

他吭也没吭一声，直接昏死过去。

对于经受寒髓针之刑的人来说，失去意识昏迷，其实都是一种莫大的幸福。

灵犀手掌按在润玉背心处没有松开，不断帮他重新调理体内气血。

真要给人上寒髓针大刑，就算中止刑罚，也不会调理。

灵犀现在的手段，是要让润玉不至于白白受苦，付出巨大代价，要的是提升，是回报。

同时也不是盲目给润玉取暖。一味驱寒，反而会让辛苦换来的效果降低浪费。

良久之后，润玉方才悠悠醒转，虽然痛苦的感觉还没有完全消退，但他已经可以忍受。

润玉没有多说什么，重新端正坐姿，深深吐纳，顺着灵犀的指点，调理自身气血。

“阿犀，我没事，你放心。虽然有些死去活来的感觉，但效果当真是立竿见影。”收功之后润玉脸上露出略带虚弱的笑容。

灵犀言道：“以《大周天正法》为本，以星蕴之力为辅，再施加寒髓针加速，配合其他辅助法门，如此一来，不论是你的水系灵力，还是你个人修为，都会突飞猛进。”

深深看了润玉一眼，她说道：“在我们出发去东海之前，你能忍耐多久，这套方法就用多久，就算时间有限，效果也会很显著。”

润玉浅浅一笑：“好，我会一直坚持下去，尽我全力。”

灵犀不再说话，默然点头：“此刻你比较虚弱，再要努力修炼，反而伤身，安心静养吧。”

“心态放平，不要急躁。”

润玉捏住灵犀帮他掖好的被角，答道：“阿犀放心，我明白。”

冬鹤站在一旁，有些不确定地问道：“夜神，你没事吧？”

润玉笑道：“冬鹤放心，我没事。”

灵犀言道：“修养之后，你如常修炼即可，寒髓针之法，间隔不宜太过密集，同时一次过后，效力并非短暂发挥功效，接下来你自己修炼，也是消化这一次的成果。”

“我明白。”润玉认真点头，他看向灵犀：“阿犀，谢谢你。”

灵犀轻叹一声：“主要在你自己。”

和润玉辞别后，灵犀返回自己的房间，走在路上，冬鹤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，她微微摇头：“想问什么就问吧。”

“殿主似乎对这次东海之行志在必得？我的意思是，殿主主动替夜神揽下这次的任务，是不是太着急了？”冬鹤抿着唇问道。

灵犀目光变得有几分幽深：“你觉得小白龙想要打破如今的困局，在九重天树立威信，最快的方法是什么？”

冬鹤低头沉思片刻，像是想起什么，眼神一亮：“是军功！”

灵犀徐徐点头：“没错，所以我才必须这么做。”

“冬鹤，东海之变，想来你也有所耳闻。”灵犀轻声说道：“炎魔和九幽邪魔一样，都是我六界公敌，炎魔丧心病狂，意图引九幽降临之心不死，整个六界都需要提防啊。”

冬鹤点头：“这是自然，在东海之事的消息传来，我就传讯回了三清，以备不时之需。”

灵犀言到：“那是再好不过，此事还需你多费心。”

九幽邪魔善于放大人心中恶念、欲念和执念。

相较于三清天来说，似天帝太微那种所图不轨的人物，包藏祸心，意在六界，最容易受邪魔蛊惑，想要不破不立，改天换地。

其实，从某个角度来说，三清天之下的六界，也存在同样的问题。

想要取三清天而代之，想要凌驾于六界之上，想要绝对自主的力量与权力……

等等诸如此类的想法，不管是野心也好，是不屈也罢，都有可能成为邪魔钻的空子。

当然，有类似想法，不代表就一定会被邪魔所趁，不代表心中一定会滋生出魔念。

这全看人自身意志、理智和定力。

在她来说，其实一直觉得，六界之中，有那样的想法，是很正常的事情。

不管是神仙妖魔还是凡人，只要踏上修炼一途，往往比常人更多一股锐气和傲气，能有一定成就者，有几个甘居人下之辈？

自身实力不足的时候，认清现实表示臣服，不代表就乐意一辈子都这么过下去。

凭自身之力实在难以抗争，去寻求外力的帮助，这本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情。

但寻求什么样的外力，这就有讲究了。

似九幽和炎魔那样的存在，就是绝对的禁忌。

大多数人，哪怕心中有向上的野心和想法，也会排斥九幽和炎魔这样的存在。

毕竟，食人饮血，泯灭人性，完全背离了自己的族群，而且是投向和自身族群有血海深仇的公敌，这样的事情，多数人都是排斥的。

但总会有少部分人，经不住诱惑，当年造成了西海惨案的那个祭司，便是如此。

相较于暴虐弑杀，直接生啖人肉的炎魔来说，九幽邪魔更具有迷惑性和欺骗性，令人防不胜防。

灵犀一边揉动自己的太阳穴，一边说道：“对了，托你去打听东海在爆发炎魔之乱后，可有什么异常，查的如何？”

冬鹤连忙说道：“我总觉得东海之乱并非巧合，我查到，东海黑龙王突然向天界讨要了一种名为不落鬼岩的灵石，具体用途却未明说，很奇怪。”

“殿主觉得，这是黑龙王私人想要的东西吗？”冬鹤问道。

灵犀答道：“我觉得不是黑龙王本人，而是东海想要东西的可能更大。”

冬鹤摸着下巴说道：“如果是东海想要不落鬼岩，那他们是想要做什么呢？”

灵犀拧着眉分析：“不落鬼岩，不落鬼岩……东海要这东西干什么呢？”

“如果一时半刻想不到对方想要什么，想要怎么做，那不妨想想对方缺什么，急需什么……”灵犀紧蹙的秀眉突然松开，转头看向冬鹤，两人同时开口，一起冒出两个字。

“灵宝！”

灵犀微微仰头：“东海上炎魔的乱子都还没彻底解决，就跑来讨要不落鬼岩，看来东海想要借助灵宝之力镇压炎魔，相当急切啊。”

璇玑宫后院，灵犀和冬鹤两人相对而坐。

灵犀手指一边在一旁的桌面上轻轻敲击，一边琢磨：“祭炼灵宝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。”

灵宝难得在两点，其一是炼制方法，炼制过程中难度巨大，其二就是材料极为难得。

她的手指不停地敲击桌面：“不落鬼岩肯定不是主材料，应该是比较关键的辅料。”

“有了主材料，才能确定炼制方案，对自己的灵宝有了明确规划和想法后，才轮到收集辅料。”

“看这情况，东海已经有了主材料，不知会是怎样的灵宝？”

灵犀摸着自己的下巴，在目前的六界，灵宝主材料，基本上可以说是独一份儿，绝无仅有的宝贝才行。

因为炼制手法和方案的问题，炼制出来的灵宝大多数都会比较贴合炼制者的道法奥义。

但一般而言，主材料是否合拍，也很重要。

比方说，东海如果用一件火系材料或者土系材料来炼制自家灵宝，那样不是不行，可是炼制难度就会非常巨大。

冬鹤目光看过来，灵犀轻声言道：“冬鹤，恐怕要麻烦你先走一步，我们在东海汇合。”

灵犀说罢，冬鹤神色微微一动：“殿主的意思是……”

“你提前赶赴东海，并非寻求东海的庇护，而是可以了解东海的情况，不至于我们去了那边两眼一抹黑。”灵犀言道。

冬鹤闻言，点点头：“是，我明白了，我即刻启程。”

灵犀笑道：“如此，有劳你了。”

冬鹤准备好行装，立马上路，前往东海。

送了冬鹤离开，灵犀在九重天中，专心于自己的事情。

时间流转间，待灵犀回神之际，她能做的事情都做了，如今该是要赶赴东海了。

灵犀并未从五方天将府抽调任何精兵随行，仅仅只有她、润玉、邝露三人，算是出动了璇玑宫全部人马，她的计划是，先往西海，再经由海路，去往东海。

东海上，还有人在等着她。

辟界梭上，润玉和邝露由灵犀带着，从天空中经过西海，看着润玉欲言又止的模样，灵犀笑着摇摇头：“小白龙是想问我为何不让五方天将府的精兵随行？”

润玉抿了抿唇，微微点头。

灵犀只是淡淡笑道：“要想对付炎魔，并不是人越多越好，且不说那些精兵是否听命于我，就说对敌经验上，东海将士自是比五方天将府的精兵好用，你觉得呢？”

“也是。”润玉说了一句，对方才之事也就不再提。

“仙子，我们这是要去哪儿？”邝露看向灵犀的目光里，满是激动和憧憬。

“知己知彼，方能百战百胜，我们先去西海。”灵犀静静答道。

看着下方断壁残垣，死寂一片，化作人间地狱的广袤疆土，三人尽皆沉默，心有戚戚焉。

西海对于她来说并不陌生，不过像现在这样从高处整体俯瞰，还是第一次，让她有更多感受。

灵犀沉吟：“在天魔大战前，九重天第一任天帝，昊天玉帝，是六界历史上的第一强者，正是他执掌天界时，天界达到自身历史上的极盛时期。”

“彼时最巅峰的昊天玉帝，是当时六界第一强者，睥睨群雄，他治下最巅峰的天界，也是六界当之无愧的第一，俯瞰天下。”

“可惜，正在昊天玉帝个人与天界最强盛之时，天下大变。”

“东海无尽汪洋上，天幕突然洞开裂缝，另一个无垠地狱，同东海之间，出现了连接的通道。”

“炎魔入侵，昊天玉帝与天界，率领六界群雄，一起与之对抗。炎魔强者众多，战局对六界不利，最后是昊天玉帝以一敌五，以一己之力斩杀炎魔第一强者大炎魔王，同时斩杀另外两个炎魔王，重创两个炎魔王，才使战局逆转。”

“最终炎魔一族被迫退回无垠地狱，通道封印关闭，六界也损失惨重。”

“昊天玉帝一夫当关，战果辉煌，但最终伤重力竭，油尽灯枯而亡，天界强者同样死伤大半。”

“也是在那之后，其他五界虽然也损伤不轻，但有了追赶损失最重的天界机会，魔界后来更渐渐脱颖而出，与天界分庭抗礼。”

“这些年来，天界与魔界之间关系不睦，新老王者彼此看不顺眼，也是原因之一。”

润玉和邝露回忆天界文献记载和长辈的讲述，遥想当年，一时间都颇为唏嘘。

灵犀眉头蹙起，目光中闪过阴霾：“而自昊天玉帝陨落后，后来的天帝无一人可以望其项背，昭辰天帝因为无法送九幽邪魔入灭，所以干脆降下天火，焚了整座城池来阻止邪魔重生，西海之难根本不是天灾，而是人祸。”

“这……这实在是太残忍了。”邝露感慨道。

灵犀朝前迈步，来到邝露面前：“昭辰天帝对外说是祭司挖人心脏引来天罚，实则是因九幽所致，而九幽邪魔更是六界禁忌，他为了保全自己的好名声，所以抹去了西海城池关于九幽的一切。”

邝露既觉得义愤填膺，又感觉嘴里发苦，什么话也说不出，最后只得一脸黯然看向下方。

灵犀摸了摸她的头，笑道：“我说这些，只是想让你们明白，我们接下来要对付的敌人很强，一定不能掉以轻心。”

大海虽然颠簸，但灵犀他们的走法比较特别。

辟界梭不仅能穿行天空，同样也可以游鱼一样潜行于深海。

他们一行人便这样乘风破浪，经由西海，向东海而去。

一路前行，穿越北海，在行舟远赴东海的路上，灵犀除了操作辟界梭之外，便一直抓紧时间，将精力放在自己的修炼和对润玉的指导上。

随行的邝露，得她传授，也已经可以大致操作辟界梭这件异宝。

当他们重新到了陆地上，灵犀收了辟界梭上岸。东海城池边上，迎接她的人，自然是冬鹤。

灵犀见了他，便即笑道：“你久等了。”

冬鹤也笑，目光触及到邝露的时候微微一窒：“冬鹤恭迎殿主，夜神，和邝露仙子。”

大海中，一头巨龟背上，冬鹤盘膝而坐，身体随着海浪起起伏伏。

灵犀看了一眼那巨龟，乃是西海驯养，用来在海中代步的异兽。

想来是西海所赠。

邝露站在润玉身后仔细打量冬鹤一眼后，行至冬鹤身前蹲下，有些腼腆地问道：“冬鹤仙君是灵犀仙子的朋友吗？为何……起了个与仙子灵宠一样的名字？说来邝露也许久未见那只灵宠了，仙君知道它的下落吗？”

冬鹤此刻神情有些复杂，迷茫，亲近，激动等等感情不一而足，都在脸上浮现。

灵犀同样看着冬鹤，以袖掩唇，莞尔一笑，颇有一种看好戏的意味。

“小露珠，其实……”冬鹤挣扎良久，硬着头皮回道：“我就是那只灵宠，所以我叫冬鹤。”

邝露被这句话震住了，以致就像受到电击一般，精神处于半痴半呆的状态之中，她吞吞吐吐地道：“什……什么？仙君是在开玩笑吗？仙君怎么可能是灵宠呢！”

一霎间，他全身紧张得像一块石头，他的心沉坠得像灌满了冷铅。

邝露微红着眼眶着急的看向灵犀，以寻求答案。

灵犀没有吭声，只是默默点了点头。

一瞬间，邝露完全惊呆了，好像失音了一般，好像麻木了一般，既说不出话，也没有力量。

电光火石间，她想起昔日与那只仙鹤的亲密无间，怔怔看着眼前这位面如冠玉的仙君，蓦地满脸绯红，一直红到发根，双眼死死盯着这个欺骗者，抑制不住的怒气，从脚底下直冲到顶门，心头那一把无名火焰腾腾地按捺不住。

冬鹤眼见着邝露的神色变得难看，眼睛里燃烧着怒火，攥紧的手上有青筋轻轻跳动，他急不可耐地解释道：“小露珠，你别生气，我不是故意要欺骗你的，只是……”

“只是……我怕你因此而疏远离开我，所以……所以才一直不敢告诉你。”

“你要是生气，你打我骂我都可以，千万不要不理我。”

冬鹤语无伦次地解释着，他真的是后悔不已，后悔不该不听殿主的劝告，这下完了！

邝露用贝齿咬着嘴唇，不停地喘气，眼睛里聚起的水雾仿佛下一秒就要流淌出来，她感到自己遭到了前所未有的欺骗！

“仙君说笑了，邝露不过小小仙子，担不起仙君的厚爱。”邝露倔强地不让眼泪滴落下来，语气冷冷地道。

随后就回到润玉身后冷着一张脸不说话。

冬鹤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看向灵犀。

灵犀摊了摊手表示爱莫能助，早知如此，何必当初呢。

冬鹤满脸涩然，继续操纵着巨龟向前行驶，嘴角溢出苦笑。

悔不当初啊！